夜间飞行

被有道云坑得意识模糊，这个稿子临近写完的时刻居然被覆盖了，只能重新写了一遍……我再也不用手机写稿了QAQ

午夜时差

CP 水蓝/杰宝

01

电子竞技没有睡觉这句话，王柳羿是不同意的。

他也是整个基地里唯一一个不同意这句话的人。

02

中单找状态的办法基本都是通宵排位；打野虽然面上不爱rank但是经常比赛录像看到天泛白；上单是个大乱斗都能斗到早上五六点的神仙；AD更不说了，没有训练赛的日子，他的一天基本都要从下午五点钟开始算起。

在一片毫不在意发量的激情熬夜气氛里，王柳羿还勉强算得上规律的作息，堪称基地内头号养生标杆。

真的，我蓝哥是要成大事儿的人。喻文波一面在召唤师峡谷里闪转腾挪QWER，一面对这种精神做出评价：一个能常年坚持早睡早起的网瘾少年，一个在冬天也能果断离开被窝的男人，这是一种怎样的伟大境界！这就是他！一个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！宝蓝z！

高振宁和宋义进在一旁庄严地鼓起了掌。

03

王柳羿道德模范一般的地位就这样确立起来了。

每天早上——这里是喻文波时间的早上——当他摸着睡翘起来的头发，打着哈欠迷糊着走进训练室，他几乎都能听见一声轻快的问候：早啊杰克。

怎么说呢，喻文波后来形容了一下那种感受，就跟饭店店员站在门口说“欢迎光临”一样，透着股“客官快来”的喜悦感。

王柳羿敲着键盘头都没回：你啥意思。

没有没有，蓝哥，你不要误会。喻文波殷勤地给他倒了杯水：我的意思是，你的问候让我感觉，如沐春风，如沐春风！

说完他还用力地挥了下手，好像真的把春风抓在了手里。

04

日升月沉，斗转星移。中午12点起床的王柳羿和下午5点起床的喻文波，相隔5个小时时差。

05

这让同一个空间的他们产生出规律的距离感。每天下午王柳羿一个人安安静静吃饭、rank、拆粉丝寄来的礼物、应付俱乐部丢下来的零碎任务。太阳慢慢落下去，红光烧起来的时候，喻文波热闹的声音就开始四处响了起来。

这是他们一天里相处最久的时刻。少年人嬉笑怒骂的声音震落星辰，高振宁趴在姜承録椅子上看他极限闪击，两个人步调一致地发出各种“啊！呀！哇！”的惊叫，李浩成看起来又在跟朋友连麦双排嘻嘻哈哈，宋义进已经挂着耳机毫不矜持地煲了快一个小时的电话粥，陈龙不知道在跟谁聊天键盘敲得飞快，下路组排位又撞车了，喻文波被王柳羿的锤石勾得意识模糊，正在锤着桌子控诉分奴无耻行径。

整个上海的光和声音都聚拢在这个亮着灯的房子里。他们是这个昼伏夜出的宇宙里最炽烈的爆炸。

再沿着轨迹自转四分之一圈，王柳羿的时区整个没入深夜。他又一个人回房间安静地洗漱、睡前刷微博、陷入梦境。五个小时的时差间隔着一堵褐黄色的门，等门外面吵吵嚷嚷的声音安静下去，喻文波蹑手蹑脚地过来打开条门缝，然后悄没声地钻进来。

星球的轨迹在黑暗里缓慢交叠。

06

当然，也不是没有例外的时候。

下午三点有重要的媒体采访，苏小落提前一天把“喊喻文波起床”的重任交给王柳羿。“你哪怕是在他脸上泼冰水也要把他弄起来！”经理发表着心狠手辣的言论，“这是队里交给你的革命任务，加油啊宝蓝z！”

喻文波看着王柳羿若有所思的表情，感觉脊背一阵发麻。

万幸温柔辅助人美心善，并没有借机对掐后颈之仇做出打击报复行为。他依然按自己的生物钟起床洗漱、吃饭、准备让媒体带回去抽奖的礼物，然后在两点半准时回房掀喻文波的被子。

跟醒着时咋咋呼呼的样子完全不同，喻文波的睡相安静又老实，还喜欢拿被子蒙头，放眼望去好像房里压根没有这号人，王柳羿费了好大劲才把他的脑袋从枕头和被褥里刨出来。光亮和冷气迎面而来，激得狗AD迷迷糊糊，然而他的意识尚在另一个时区的凌晨里挣扎。强行改变轨迹的行星卡了壳，他在倒不过来的时差里不满地哼了两声，重又往床铺深处钻，只露出一头睡得乱七八糟的头发。

如果双方角色互换一下，保不齐喻文波这会儿已经开始动用武力了。但电竞大禹属实治水有方，甚至不用说话，只是孜孜不倦地把赖床同志从被子里翻出来，一来二去几个回合，喻文波被逼到退无可退的床角，终于发出了投降的声音：我醒了，我醒了蓝哥，真的，你别搞了放过我吧我要死了……

说话的时候眼睛还紧紧闭着，在床上摊成一个大写的惨字。

王柳羿看得可怜又好笑，一时间几百个歹念在脑海里奔涌而过。他鬼鬼祟祟地伸手在喻文波眼前挥挥，确定对方没在眯着眼睛偷看，然后迅速从口袋里摸出手机。他连表情包上的配字都已经想好了，刚打开相机凑过去，就看见喻文波不情不愿地睁开双眼，正好隔着摄像头跟他深情对视。

哎呀，完了。

07

年轻人真有活力啊。正好路过的高振宁听见门里传来打架的声音，由衷地感叹道。

08

后来喻文波自己提出要把时差拧回来，起因是吃完晚饭回训练室的几步路，王柳羿居然从他肩上摘下来整整五根头发。

杰克你这个头发掉得有点厉害啊。他抬手轻轻拍了两下，把AD刚才被自己揪皱起来的外套抚平。对方愁眉苦脸地胡撸着刘海，别说了最近每次洗头我都感觉自己要秃了。

已经这么严重了吗。王柳羿顺着这个思路往下脑补，一下没忍住笑了出来。

喻文波当然知道他在笑什么。哎呦蓝哥，你别笑啊，我都这么惨了你怎么还笑。他可怜兮兮地叫唤，念叨着念叨着就把自己挂到了辅助肩膀上，蓝哥你召唤师峡谷救死扶伤这么多年，看在大家兄弟一场能不能想办法抬一手我的秀发。

王柳羿马上打开手机淘宝：那我给你买两箱霸王好了。一箱洗头用，一箱你拿去喝，内外结合疗效好。

乖乖，最毒辅助心。喻文波一把按住他加入购物车的手，额头抵着他后背，犹犹豫豫地意有所指：我不是那个意思。蓝哥，我是不是应该早点睡觉啊。

你？早点睡？王柳羿满脸写着“我不信”，算了吧，把你绑在床上你都不一定睡得着。

真的，你别不信啊蓝哥。喻文波松开手臂，绕到前面满脸真诚地拉起王柳羿的手：你晚上睡觉的时候喊我一声吧，我跟你一起回去。

09

宋义进正在打一波心急火燎的大龙团。在技能哗啦啦爆炸的间隙里，他隔着耳机隐约听到些“晚上睡觉……一起……”之类的危险发言，手下一抖，一套技能全空了。

这种时候谁还管什么龙不龙啊！！！他一把扯掉耳机，朝着喻文波大声喊：杰克，你们都已经发展到这个程度了？？！！

喻文波还抓着王柳羿的手，闻言转过头来一脸莫名：啊？

宋义进结结巴巴：你，你们晚上，一起睡觉……？？

是，是啊……？喻文波也结巴了，我不就早点睡吗，怎么你们一个个反应都这么大？

然后他就看见他们中单好像飞快地接受了什么不得了的设定。宋义进平静地重新拿起耳机，在返回游戏之前丢下一句语重心长的“注意安全”。

10

调整时差当然不是什么容易事。当晚上王柳羿依言来喊喻文波的时候，他正抡着两把斧头在下路浪得飞起。

我打完这把就去睡。喻文波信誓旦旦，真的！

我看你心不够诚啊杰克，王柳羿盘着腿窝在椅子里玩手机，这样你的头发是会离你而去的。

他这话不咸不淡，听得喻文波头顶一凉。我我我我很快就好！他一下子连背都坐直了，整个人透出股腾腾的杀气，颇有20分钟要结束这把发际线保卫战的气势。然而队友对手个个不解风情，一把比赛打得磕磕绊绊，两边僵持快一个小时，最后居然靠着己方打野神奇偷家才赢下来。

这游戏也太难玩了。喻文波打得头晕眼花，摘了耳机去喊辅助。然而没有预料当中的无情嘲讽，他扭头去看，发现王柳羿早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。

站起来比他还高一点的少年缩在椅子里，抱着膝盖团成小小一个球，明黄色的灯光像一滴琥珀，从额头一直流淌到他圆润的脚踝。睫毛和刘海投下阴影，把安宁的美梦和纷扰的世界隔绝开来。

在庞大的宇宙中心，温柔的行星在黑暗里沉默着，漂流出寂静漫长的轨道。

如果在小说里，此刻一定有几百个美好的字句来形容喻文波一瞬间剧烈跳动的心脏。但是喻文波没有文化。他的万语千言卡在声带里，最后汇集成一句无声的“我操”。

两秒钟的停顿后，他一下子从座位上跳起来，连拍带打地让聒噪的队友们赶紧闭嘴。大家莫名其妙转过来看他，他张牙舞爪地做口型：不准吵醒我蓝哥！！

什么头发不要也罢。他大义凛然地想，没有什么比蓝哥的好梦更重要。

11

可王柳羿最后还是醒了。

喻文波当然不能让他睡在训练室里。他推着那张装了辅助的椅子，三步一顿五步一停地挪到宿舍房间门口，然后拿出自己毕生所学，用一个不知道算抱还是算扛的姿势把人转移到了床上——全队身高倒数第二的弟弟干这活属实看得人胆战心惊，上野组忧心忡忡地想去帮忙，但是不知为何被宋义进死死拦住——其实喻文波自己也慌得不行。他紧张兮兮地锁上门，蹲在床边大气不敢出，时刻做好挨骂的准备。

万幸辅助毫无动静，似乎是没醒。

我可他妈的真是个天才。喻文波暗暗长出一口气。刚才进了房间他就把窗帘拉了个严严实实，连插在插座上待机的充电器他都给拔了，生怕提示灯那点小小的红光扰了蓝哥清梦。眼下房里四处是绰绰的影子，只有门缝里漏出几丝走廊上暧昧的灯光。

他们一个已身处寂静午夜，一个尚还在落日的余晖里思考恋爱哲学命题。时差在他们当中划出边界模糊的晨昏线，少年平稳的呼吸是喻文波躯体里声势浩大的盛行西风。

他还趴在床沿，盯着王柳羿圆润的鼻子尖发呆。在一片鬼迷心窍的气氛里，有什么开始冲破胸腔剧烈生长起来。

喻文波握了握拳头，又握了握拳头。

黑暗里时间流逝的速度仿佛毫无规律的变速跑。他好像听到队友们拖拖拉拉回房间休息的响动，又好像能听到楼下收摊的夜宵摊子里店主们交谈的声音。等到门外所有夜猫子的动静都消停下去，他终于在反复的犹豫和思想斗争里抬起头来。

他凑过去，在王柳羿脸上飞快地落下一个吻。

12

嘴唇碰到皮肤的一瞬间，有人轻轻抓住了他的手。

-FIN.

2021.12.12 突发奇想看看编辑一下能不能把这稿复活（不懂lft到底为什么鲨了这篇，审核判定难道是不许熬夜吗……